衣服有人替我換過了!
我心慌地扭頭一看,看到身邊是個黑長直齊劉海的長腿萌妹,頓時鬆了口氣。
我問妹子:“是你救了我?”
“不是我。是勇哥把你帶回來的。”妹子搖頭,羞澀地笑了笑,動作輕緩地拿掉我額頭上的冰袋,輕聲說:“你一直發燒,勇哥一個大男人照顧你不方便,我就陪了你一夜。”
我聽完,有幾秒高燒後遺症般的懵逼:“勇哥?”
妹子恍然大悟:“阿,就是肖勇旭。我差點忘了,你不記得我了。”
肖勇旭不是跟範映雪一樣,恨死我了麼?幹嘛把我撿回來?
我皺眉:“那……你是?”
“水若煙。你失憶以後,我們也見過一面的,在醫院……”
透過她清韻精緻的眉眼五官,認出她就是在醫院哭着喊着問肖勇旭要孩子的瘋女人,我突然很尷尬。
雖然慈善晚會那天,聽肖勇旭跟水懌心說過,水若煙現在是跟我們一夥的,但她畢竟是水懌心的妹妹。
而且,我沒記錯的話,上次見面,她求我那會兒還欲言又止地說過,肖勇旭是爲我才打掉了她的孩子。
舔了舔乾裂的嘴脣,我小心翼翼地問:“你跟肖勇旭……和好了?”
依照我的思路……如果肖勇旭是在我失憶前後離的婚,那水若煙無疑是當了小三的。
而她被那個不負責任的渣男害得失去了一個孩子,還能親密無間、甜蜜如初地跟對方同居,太不現實。
難道說離了婚、給了她名分、讓她成功上了位,以前被怎麼傷害過都能諒解?
水若煙淡淡地笑着說:“不和好還能怎麼樣呢?我被墮掉的孩子,根本不是他的,他肯爲我離婚就不錯了。”
我瞪大眼睛難以理解地看着她,嚴重懷疑自己發燒燒出幻聽了。
水若煙嘆氣:“算了,別提那些掃興的事情了。你餓不餓?勇哥給我做了早餐。不然,我們吃一份?”
明白她不願多說,我拍拍屁股打算走人:“不了。我出去吃,完事直接回酒店。”
我得要臉不是麼?
人家只做了一人份的早餐,擺明了不歡迎我,只是出於人道主義……或者是簡亦凡授意,才會撿我回家。
“你出不去的。”水若煙結結巴巴地拽住了我,告訴我:“門被勇哥反鎖了。”
我一聽就急了:“嘿!我是他的犯人阿?他不會準備爲了給他弟弟報仇弄死我吧?”
水若煙愣怔了一下,說:“他不是怕你逃跑,是怕我被人帶走。其實他從看守所回來以後就不怪你了,是他弟弟不爭氣。他今天出門,就是去查他弟弟的案子。”
我更費解了:“他天天關着你?這是非法拘禁,你可以告他的!他一個律師,這點法律常識都沒有麼?”
“他是在保護我。”
似乎心知肚明這樣的辯解多麼蒼白無力、荒唐可笑,她說完就無力地垂下了腦袋。
看着她細瘦伶仃、可憐巴巴的小模樣,我多事地提醒:“千萬別被所謂的愛情洗腦,我就是個血淋淋的例子。”
“我們還是吃早餐吧。 替嫁萌妻:九爺,求抱抱 你不餓我都餓了。”她避重就輕地衝我眨了眨眼睛,拉我去餐廳。
瞧見那份無比簡譜的雞蛋三明治,我徹底忍無可忍:“他就給你吃這個?一日三餐一份三明治?虐待阿?”
翻着白眼吐槽完,估摸着水若煙肯定不會做飯,我直奔冰箱,開火又添了倆菜。
水若煙全程星星眼地表達着對我的崇拜。
摘掉“水懌心的妹妹”這個帽子,這多好一姑娘阿,可惜被肖勇旭糟蹋了!
不過,託肖勇旭的福,我意外收穫了有生以來的第一個朋友。
鄭俊翊不算朋友,算是粉絲、追求者、準前小叔子……總之有一大堆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身份。
肖勇旭就更不算朋友了,甭管以前還是現在,對我好都是看簡亦凡的面子。
簡亦凡更更更不可能是朋友。他以前是我最愛的男人,最親的弟弟,以後卻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,只有康康的父親這一個身份。
我和水若煙無比投緣。據她說,我失憶之前,我倆的關係就不錯。
在肖勇旭家被關了一天,我倆聊電影、聊音樂、聊服裝、聊化妝、聊八卦,侃得天花亂墜,唯獨避免談到水懌心,和其它所有會尷尬、會鬱悶、會傷心的話題。
如果肖勇旭不回來,我倆沒準能侃到第二天。
可肖勇旭不僅回來了,還嚇得我倆半死。
當時我和水若煙正在看《電鋸驚魂》,冬天傍晚的屋裏沒開燈,黑乎乎的,只有電視散發着幽藍的光線。
熒幕裏的女人,嘴被捕獸夾狠狠撕扯得血肉模糊,發出淒厲瘮人的慘叫。
肖勇旭一開門,嚇得我倆“嗷”地一聲,抱成了一團。
驚魂未定之際,肖勇旭一把打開電燈,無比掃興地冷板着一張臉對我說:“簡亦凡讓我給你帶句話。” 蘇廚 那個詛咒般的名字,震住了我發抖的身體。
電視裏戴着木偶面具的人,正在說那串經典臺詞:“I_want_to_play_a_game……Live_or_die,make_your_choice。”
鬆開和水若煙抱成一團的雙手,我安安靜靜聽肖勇旭說完,呆呆地坐在沙發上愣神。
強光之下,心頭難以形容的複雜而微妙的情緒,無所遁形。
幾秒後,我一言不發地拍拍屁股奪門而出。
拎着行李箱逆風走在冰天雪地裏,我滿腦子都是簡亦凡要肖勇旭轉告我的話——
月底的真人秀和情人節的婚禮,千萬別演砸了。離家出走的戲碼,也最好適可而止。別忘了,你自己說過,慈善晚宴上的求婚必須有結局,康康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庭。所以,你該懂得顧全大局。
顧全大局。
他又威脅我。
用鄭俊翊和康康威脅不到,就搬出我的歌唱事業。
我捱過了他的始亂終棄,捱過了失去的六年記憶,捱過了他的謊言和背叛,一次次自欺欺人地說服自己理解他、相信他、尊重他,到頭來卻只等到了他的威脅。
昨天是一句:“要走就讓她走。”
今天是一句:“顧全大局。”
虧他還信誓旦旦說愛我。
如果愛我,他就該在第一次被唐蕊種草莓的時候,主動解釋認錯,並且永遠斷絕往來,而不是一邊和唐蕊藕斷絲連地糾纏不清,一邊爲了把我像附屬品一樣綁在身邊,屢屢威逼利誘。
我沒那麼能作。
我要的只是同樣的理解、信任和尊重,只是他獨一無二、貨真價實的愛。
給不了我要的,兌現不了自己的承諾,他憑什麼用空口白牙的愛綁架我?
可嘆,可氣,可笑,可悲。
心內五味雜陳地回到昨天訂好的酒店,我一直沒聯繫簡亦凡。
我發現自己好像已經被簡亦凡傷到麻木了,想起他似乎不痛不癢,甚至覺得這二十天沒有他的打擾,過得十分愜意。
當然,我發誓,把日子記得這麼清楚,絕不是想他想得度日如年。
真要說有度日如年的思念,也純粹只是衝着康康。
不過,我每天都會偷偷打給簡姥姥,和康康視頻,了慰相思之苦。
康康起先跟我賭氣,有樣學樣地模仿簡亦凡的脅迫套路,幼稚地揚言聲稱:“蜜蜜不回家我就不要和她講話。”
但到底是母子連心,康康也會按耐不住想我,漸漸開始死要面子地在手機裏嚇唬我:“你再不回家爸爸就要被搶走了哦,我搞不好也會叫討厭的唐阿姨媽媽哦。你要是好媽媽,就快點回來吧,我勉爲其難原諒你,還會幫你看住爸爸。”
甜婚蜜寵:總裁老公夜夜撩 傻孩子,哪有人是能看住的?
需要看,需要管,只說明不夠愛。
夠愛,自然夠自覺,自然會謹言慎行,自然會怕傷害到深愛的人,自然誰也搶不走。
當察覺到對方不夠愛了,主動離開,便是最大的自愛。
無奈……不管我如何想要全身而退,該來的總是會來。
一月三十號,距離“婚禮”還有整整半個月那天,助理來接我去錄節目,我和簡亦凡不得不再次見面。
我當時莫名地緊張,生怕自己又被簡亦凡的流氓攻勢動搖決心。
助理說的常駐嘉賓有誰,節目流程啥啥的,統統左耳進右耳出。
一路上我如坐鍼氈,不斷在心裏暗暗提醒告誡着自己——
任他強抱、強吻、甜言蜜語、威逼利誘,你都必須保證微微一笑,絕不動心!
反正我不入地獄,誰愛入誰入!
東想西想着,我很快隨助理抵達了錄製現場。
沒等我尋覓到我家寶貝康康的身影,一瓶飲料,忽然筆直地橫空朝我的臉飛過來了。
所有工作人員都屏住呼吸,像在期待什麼年度大戲上演。
而我整個人都是懵的,完全沒反應過來什麼情況,迅速閉起眼睛縮回頭,下意識地伸手去擋。
可飲料連我的手都沒碰到,就被身前一陣敏捷矯健的疾風截胡了。
“孔茜,你這麼明目張膽欺負我媳婦,不怕我直接換掉你這個常駐嘉賓麼?”
聽到簡亦凡熟悉的聲音,被康康思念過度地撲過來抱住大腿,我緩緩睜開眼睛,放下了防備的手。
萬族之劫 怪不得大家都一副看戲的樣子。
孔茜是誰阿?
水懌心的情人。
我是誰阿?
水懌心的前妻。
還有什麼比兩個女人爭風吃醋爆發戰爭更好看的熱鬧?
簡亦凡環視了一圈工作人員,看都沒看我和孔茜一眼,直接跟總導演說:“不如馬上聯繫一下冰冰、珊珊?看誰有興趣頂替孔茜的位置?”
我聽得一愣一愣的,琢磨着他哪來這麼大能耐,對導演頤指氣使。
孔茜卻似乎毫不懷疑簡亦凡的話,立馬滴水不漏地嫣然巧笑:“簡董,我哪敢招惹您太太,只是想給副導遞個飲料。”
“飲料?你要不要喝一口?”簡亦凡哼笑着,把飲料遞了過去。
大家都沒反應過來有什麼不對,孔茜卻頓時黑了臉,神色有些掩飾不住的驚恐,抖着手不敢接。
眼看簡亦凡震怒地摔碎了玻璃飲料瓶,地板被腐蝕得滋滋冒煙,圍觀羣衆和我,甚至簡亦凡,都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,跟着後怕起來了。
瓶子裏不是髒水藥水,是硫酸!
孔茜不是小打小鬧地示威恐嚇,是故意要拿硫酸瓶子砸我!
她想毀我的容,或者……要我的命!
我嚇得瞠目結舌,心下默默嗟嘆:這什麼人品阿?總有刁民想害我!
還沒太醒過味,那邊簡亦凡已經拉過一把椅子坐到孔茜對面,擡手一記漂亮的鎖喉,死死掐住了孔茜的脖子:“孔大影后,別忘了,我想弄糊你有多容易。我捧你你是聖盃,鬆手你就是玻璃碴子。再敢玩這種小把戲,別怪我翻臉無情。而且,水懌心應該也不希望你這麼沒腦子。”
說完,簡亦凡居然沒叫保安沒報警,起身一腳踹開椅子,抱起康康拽走了我。
根本沒有掙脫的機會,我被他扯着胳膊,走得直趔趄。
康康在簡亦凡懷裏不滿地抗議:“明明是壞阿姨欺負蜜蜜!你只要保護蜜蜜就好了,幹嘛又生氣?”
簡亦凡眉心一豎,扭頭把康康塞給助理:“給我看好康康。他少一根頭髮,我要你的命。”
話落,他極爲光火地將我甩進無人的茶水間,“咔嚓”一聲反手鎖上了門,劈頭蓋臉地數落我:“多虧只是爲了你和水懌心前夫前妻的噱頭,來做一期特約暖場嘉賓。你要是常駐,不得被那對狗男女弄死?”
我也火了,幾乎沒聽進去水懌心的名字、要炒什麼噱頭,立馬本能地搶白:“我被弄死也是因爲你不報警!”
“誰能證明飲料是孔茜親自爲你準備的?她只要說是粉絲或者誰誰給的就能解決。以她的演技,警察和圈外人,誰會信她是要故意砸你?大家只會認爲是她要給副導遞飲料,你小題大做報警蹭熱度。”
簡亦凡忽地捉住我的手腕,一步步把我逼到牆角,恨鐵不成鋼地睜眼睥睨着我,食指如槍,猛戳我的太陽穴。
“你腦子裏除了甩掉我到底還裝着什麼?想也知道,他倆一定會利用這次機會,製造假戲真做擦出火花的效果,方便以後名正言順地再婚。助理告訴你,常駐嘉賓有他們以後,你怎麼不提防着點呢?”
聽到這,困進他懷裏心跳如擂鼓的我,原本想跟他繼續對着幹的心情,很快被好奇掩蓋下去:“你是說……孔茜節目裏的CP也是水懌心?”
簡亦凡皺眉:“助理沒和你說?”
可能……說了,但我沒聽見。
不願多做解釋,我問:“就算他倆打算再婚……孔茜爲什麼想要我的命?水懌心又不喜歡我。我只是廢了她男人,也沒弄死她男人。”
“算了,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。”
簡亦凡嘆着氣給了我一個毫不浪漫溫柔的摸頭殺,鬆掉禁錮着我腕子的手,正色地岔開話題:“走吧,去對臺本。記住,跟緊我,凡事多留幾個心眼。”
“心眼我多的是,跟着你就沒什麼必要了。”我虎着臉甩開簡亦凡,默不作聲地搶先推門走了出去。
我真的平復好情緒,說服過自己無數次,要冷靜鎮定,要爲康康變得更強大了。
可老天爺偏偏跟我過不去。
對臺本的時候,導演居然說,我今天的主要任務,是以前妻的身份祝福水懌心。
臺詞都寫好了:現在我已經收穫了屬於自己的幸福,希望你也能通過這個節目找到屬於你的幸福。
講道理,我砍死簡亦凡的心都有了!
是他替我接的通告,是他說推不掉。
而這一切的前提是,他明明知道——
水懌心曾經差點毀我清白,後來害我捱過一槍,眼下又把鄭俊翊弄進了監獄。
孔茜一小時前才向我投擲過硫酸炸彈。
有錢有勢如他,不馬上撂挑子帶我和康康走人,不說到做到換掉孔茜,反而打算按照臺本陪我送祝福!
想讓我裝偉大、秀度量地建立聖母人設,也不能用這種操作吧? 唐蕊的事算我不夠愛簡亦凡,水懌心、孔茜的事算我失憶丟了智商。
我處處不如人,我認,也忍。